极限飚车

【月L】等待戈多

凌乱的黑发垂在脸侧，夜神月走进房间的时候，铁链响起细碎的声音。

“看来还有一点时间。”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的帅气大学生看了一眼手表，在距离L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。

乌黑的眼睛缓缓抬起，瞳孔缩小，高光的亮点在清亮眼眸跳动，咬着字节的讽刺从L口中吐出：“一定要用死亡笔记才是基拉。”

夜神月勾起嘴角，用带着敬语的礼貌口吻：“这是对应你身份的落幕，你应当感到高兴。”

手铐固定了双手，为防L撬开，他谨慎地取掉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物品，他在这种时候决不会马虎。夜神月用一种狼看待猎物的眼神注视着L，却否认自己是猎食者。无论如何，从地位和身份来谈，或者从精神层面的关系来谈，L都是以猎人的身份登场，只是偶尔猎人也会沦为狼口中的食物。

年轻的侦探胸膛起伏，因为过度疲劳和缺少糖分，意识逐渐不那么清晰，在无声的黑屋里昏昏欲睡。

“你在生气吗？”夜神月的嗓音冷静自持，但L总听出其中蕴藏疯狂崩塌的暴风骤雨。或许是侦探的直觉。

“不，”他用极尽平淡的语调回答，“我很高兴。”

“你在开玩笑吗？”

“我的推理没有出错，你是基拉。”

“不错，但你就要死了。”

“即使我死去，也会有后继者逮捕你，审判你。”

“不，不会有了，L，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侦探L已经过世。”

L闭上嘴巴。

"你认为……或者仍然认为基拉是错误的吗？"

"我认为这是肯定的。如果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正义可言，就去自首吧。"

夜神月抓住手铐用力扯向自己，L微微蹙眉。

"你是高高在上的L，别装作你是为了正义而来的，你来这里只是玩侦探游戏，我说的不对吗？"

L罕见得没有反驳，他任由夜神月抓着自己，舔了舔干裂嘴唇上的血迹，血腥味泛甜，却不能用来滋润喉咙。

"警方都被你骗过去了，连我也差一点。但是我知道，我能嗅到你的气味。"

夜神月的视线微微下调，目视着鲜红的舌尖舔去血液，他感到喉咙发干："需要喝点水吗？"

L点头，有一瞬间的乖顺令年轻的大学生感到安慰。他从饮水机给L接了一杯水，把杯沿送到他的嘴边喂他。L表现得顺从、驯服，随着喉结滚动，将水一饮而尽。末了，贪婪地舔了舔嘴唇边缘的水珠，就像任何一个俘虏一样。

月伸手帮他擦干嘴唇，手指在下颌流连，当L的眼神投射到脸上时，迅速地收回。他也感到口渴。

"你不是日本人，对吗？"

"不是。"

月走到饮水机旁，给自己接了一杯水。

"你一直居住在哪里？"

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，但不意外，月坐回原来的位置，避开沾有少量L血液的杯沿，在另一边喝水，考虑到这里还有多得是的纸杯，这样做有些欲盖祢彰。

"你住在欧洲，考虑到你的名声和生活习惯，你拥有花不完的家产，和相当大的权利，对吗？"

L没有说话，这一次却像是默认了。

"所以你不知道，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。"

L撇了他一眼，显然对此表示反对。

"我杀死这些罪犯，不单纯是为了杀死他们，而是通过他们的死亡向世界传达公正的讯息。"

"是吗？"

"你把那么多人送进监狱，但你也和他们做司法交易，不是吗？你应该知道，他们并不都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了代价。"

月放下水杯，专注地看着L："在英国，每一百万人有510起强奸案报案，但在日本，只有10起。这并不是说日本比英国更安全，而是更多的人选择隐瞒。你身处高位，无法理解普通人的恐惧，我敢说如果有人这么对你，也伤害不了你分毫，你不理解他们的无能为力。"

L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，但没有反对的意思。

"你只能解决部分案子，那些精神变态者，那些连环杀人案，无论你多么努力，你的力量也不过是这种程度。你没办法，也做不到帮助所有人，总有看不到的案子，那些简单明了却丑恶的，被部分警方当作不存在的案子。但基拉的存在会改变这些，人们可以不再惧怕罪犯，他们将会知道有神站在人类这一边，意图犯罪的人会克制，受害者会得到保护，你明白吗？"夜神月有些激动起来，"你怎么能说基拉是罪犯？是不正义的？"

L沉默地看着他，眼神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屈服，月像一个争辩的学生，他确实还是个学生，L有时会忘了这点。

"等到几年以后，支持基拉的国家会越来越多，人们也都这样崇拜着基拉，世界会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和平。再说了，那些支持你的政治家不过是胆小鬼，在你死后还有谁会支持逮捕基拉呢？只要……”

“我很怀疑，你到死都会认为自己是对的吗？”

夜神月捏住杯子，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，但声音仍有些尖锐。

"是吗？你仍然这么看吗？即使我说了这么多。"

"我并非不明白你的意思，夜神月，"L慢吞吞地说，"但你我都明白，这只是演讲词。"

"我希望你能理解。"

"我能理解，但我也想要你明白，从你杀掉电视上出现的假L开始，我的立场就变了。"

"什么？"

"我确信你不是正义的一方，你是一个拿着危险武器的狂妄罪犯，而与此相对的，我是正义的一方，我想我不需要套用美国总统竞选那一套，你也能理解我的意思。"

夜神月把他拽倒在床上，压在侦探的身上，似乎想要挥拳，但放弃了。他更多时候都采用更符合身份的方式，一个优秀学生代表的方式，用语言和他人沟通，说服对方，而不是直接使用暴力。

但L总有令他发狂的魔力，恢复记忆前是如此，恢复记忆后他仍然不能完全冷静。他应该直接杀死L，而不是在这里废话，不要试图说服一个无法说服的人。

“我杀掉你们虽然可惜，但这是为了正义不得已的牺牲。”他不由自主地这么说了，就像约定好的剧本，他总是这么想，也这么说，即使他心底清楚有些东西和他真正的想法有出入。

“不，从一开始就错了，不是从你要杀掉电视上出现的我开始，也不是从你杀害FBI调查员开始。是从一开始，你杀害的第一个罪犯开始，你是刽子手。你从来不代表正义，你只是被疯狂妄想冲昏头脑的罪犯，你用谎言掩盖杀戮，用虚伪欺骗自己和所有人，你是骗子、是杀人犯，你是狂妄的犯罪者，你和那些被你杀死的罪犯一样，你和正义完全不沾边……”

“够了！”夜神月从阴影中钻出的手揪起他的领子，“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是失败者，你输给了我，你的正义输给了基拉。”

“正义…吗？”

“月君，如果现在我投降，愿意为基拉服务，你会留下我吗？”

夜神月缓缓松手，看着L的身体滑落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。

“你不会这么做的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“就算你那么说，也只是为了逃脱的手段。”

“也许吧，但是，月君，你想要杀我，是因为你想要打败我，即使我认输也不够，即使我臣服也不够，我想，无论我怎么求饶你都不会放过我，就像罪犯不会因为受害者求饶而停手一样。”

月光透过单薄窗帘，水雾般弥漫，浸润两人。

夜神月肩膀耸动，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，大笑扰乱了月光，充斥了整间屋子。

直到笑声停止，他匍匐在L的身上，双手支撑在他的身体两侧，眼睛散发着异样光芒。

“你说的对，无论你如何求饶，我都不会放过你。但你根本不明白，基拉的正义是什么，你自己的正义是什么，你根本不明白。"

"我明白，夜神月，正是因为我明白，我相信你也明白。你说的哪些是谎言，哪些是借口，你应该很清楚。如果我在玩侦探游戏，你就是挑起这场游戏的人，你不能否认你乐在其中。"

夜神月用力握着他后颈与下颌骨相接的地方，他们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吹在脸上，温热的，滚烫的，颤抖的，沉静的，他们交换呼吸，月有一瞬间他们真的互相理解的错觉。

"你只是不愿意承认。"L的声音敲下法槌。

夜神月缓缓放开他。

"你究竟是什么人，我一点都不知道。"月说，他从L身上下来，靠在床边坐，有些轻佻地玩着L的一缕黑发，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，却很干净，能嗅到淡淡的肥皂清香。"但你对我很了解，对吗？"

"你曾经是很优秀的学生，家世背景足够你上最好的大学，成为最优秀的警察，也许能爬到最高位。"

"听起来评价很高，现在不能吗？"

"现在你背上了基拉的枷锁，它会拽着你不断下滑。"

月冷哼一声："我从来不这么想，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不幸的。"

"真的吗？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的身份，你会怎么做？杀了他们吗？"

"不……也许吧。"

"亲手杀害家人的你，还能继续保持那份心态吗？或者说，已经杀了这么多人的你，还有最初那个优秀学生的影子吗？"

"我现在也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。"

"你有几个朋友？"

"你想用这个来证明什么？"

"高中时代你有不少朋友，情绪也很稳定，乐观开朗。"

"你没有资格在这个问题上评说我。"

他轻轻抚摸刚刚触碰过的地方，尽管没有用力到留下痕迹，他却希望有痕迹留下："你从小都是一个人吗？"

"不绝对。"

"但没有朋友。"

"我以为你只关心自己。"

"我不是那样的人。"

"过去不是。"

"你好像很了解我的过去和现在，L，你真的……太傲慢了。"

"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？"

月靠近他，不可否认，那张苍白面孔上的黑色眼珠又恢复了力度，仿佛随时会陷入沉思，又在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，他有时会思考L是否看过福尔摩斯，或者至少知道一些，所以故意装出怪癖的样子。不是所有有侦探素养的人都行为诡异，至少夜神月不是。他点点头："我们还有时间。但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"

"这就要看你自己判断了。"L的语气并没有一点活跃的情绪，这和他主动谈起的话题不相符，但夜神月一时间想不到他提出这个有什么目的。

"如果你愿意满足我的好奇，"夜神月站起来，"还需要水吗？"

L点头，夜神月把水杯递给他，像之前一样喂给他。

"我在一家孤儿院长大，六岁之前，我住在桥洞和公园长椅上，有时候翻垃圾桶找食物。"

夜神月盯着他猫一样的眼睛，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。

"有时候？"

"一般依靠施舍。"

"你没有见过你的父母，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吗？"

"没有，也没有必要。"

"你想要我同情你吗？"

"绝对不用。"L瞪大了眼睛，继续说，"孤儿院有教堂，旁边有类似于主日学校的地方。"

"你不信神。"

"我不信神。"

夜神月握住他的手，已经有些凉了，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，风从高处的窗户里吹进来，他起身关上窗户，把白纱的窗帘拉上。屋里又暗了许多。

"后来呢？你是怎么成为全世界最有名的侦探的？"

"我受到孤儿院院长的栽培，他提供给我资源和资金。"

"通过自学？"

L默认了。

"你是天才。"不知为何，L能看到月脸上淡淡的笑，"我猜你从小就有一套明确的善恶观。你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。"

L感觉有柔软的东西印在自己的嘴唇，他咬住牙齿不发出声音。

"你知道自己要死了，所以才告诉我这些。"

"也许吧。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？"

"还在等，就快了。"

在黑暗中，他们都看不清彼此，窗外的闪电雷鸣和暴雨声让彼此的声音也不清晰起来。

L贴着他的嘴唇，尽力用最清晰的声音说："你不会成功的，你的正义只是一场儿戏。基拉只是一个想要成为死神的人类。”

但是就像他无法通过书写姓名获得寿命一样，他也永远不会是真正的死神。

夜神月没有回答。